终南何有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莉莉丝.自戏/<我曾与梦都同在>


  深夜的霍格沃茨是令人惊异的寂静。寂静似乎将一切都踱上了一层奇异的神秘感。梦魔将人们的思绪包裹成混沌,他们带着唇角的微勾或是睫上的泪水沉寂在梦境之中。塔楼里只在高高的弧形穹顶上摇曳着几盏昏黄的灯火,整齐摆列的巫师画像和魔法石雕的边缘被笼上一层暗淡的黄光。

  “差点没头的尼克”扶着他的脑袋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看起来似乎是略微颔首向她行了个礼——不过看起来还怪悚人的。她招手向他致意,不过她举起手时对方早已离去不见踪影,她便将举起的手臂放下了交握在腹前。

  她前踏一步,身体没入了楼梯拐角处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被她撞到了,她低头看见是一只大南瓜,被雕刻出的咧开的大嘴在暗影中显得滑稽也惊悚。她的手指摩挲着木质的栏杆,八条蛛腿一齐地向下移动,栏杆木料的质感带给她隐约的熟悉和温暖感,或许曾经这里是对她有些意义的地方吧,什么呢……比方说,一个格兰芬多的男孩,她很久之前的暗恋对象?或许吧……但一切都早已消逝了。

  自楼梯之下的大厅中传来的“吱呀——”一声几乎让她受了惊,她很怕是那个丑陋——请容许她这样形容——的老头带着他的猫来了。那只猫的敏锐让她害怕,它的猫眼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说是害怕或许不够准确,但她只能想到这个词了。是叫……拉拉丝?还是什么?她听过那老头称呼它。

  但出来的并不是老费尔奇。一个身材矮小的金发男生穿着长睡袍推开了门。从身形和样貌上来看是个低年级男生,兴许还不超过二年级……他似乎仍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多半是想要出来上个厕所或者倒杯水喝罢了,也可能是突然想起明天要交的作业其实还没动?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这样。男孩揉着眼睛迈着拖沓的步子走,走两步居然还打了个瞌睡,脚一抬踩在本就过长的长袍下摆,狠狠跌了个跤——这下或许该清醒了吧?她想着——男孩以酷似狗啃泥的姿态极不雅观地正好跌在了她下方的楼梯口。

  或许这一跤确实使他清醒了不少,他用力拽起长袍尝试站起来,却仍大声地“哈——啊”打了个哈欠。她双臂环胸,手臂搭在楼梯栏杆上,身体前倾,饶有兴味地看着,身体仍隐在楼梯拐角的阴影之中。小孩子的模样显得滑稽又可爱,他的满头金发让她想起很久之前与一个金发马人交媾后诞下的孩子,一个孱弱的小马人,只有几根稀疏的金发,她还未看见他睁开眼睛他就已经彻底辞世长去。

  眼睛,她想。什么颜色的眼睛呢,棕色、绿色、灰色,还是蓝色?她突然生起很大的恶作剧冲动……逗逗这个孩子。她确实这么做了。几条纤长的灰白蛛丝从她的指尖刺出,在空中缠绕勾织,在楼梯口的地方编织出了图案——格兰芬多的狮子,狮口大开成咆哮状。那个男孩刚刚才从地上爬起,两手提着长睡袍,露出睡袍下有些短的裤子和随意踩上的鞋。他眼睁睁看着面前勾勒出的狮头险些再度一个趔趄摔倒,手臂几下扑动后总算稳住了身子。他抬头看着那个狮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的红黄双色围巾,似乎有些发愣。

  她噗嗤轻笑出声。她看见这孩子的眼睛了,深陷却清澈的灰蓝色眼睛。他有淡色的眉和肉嘟嘟的圆润脸颊,金发边缘泛着暖色的光。她唇角勾起微笑,隐约的母性在她脸上洋溢。她将身体更向前倾了些,棕红的发梢脱离了阴影的桎梏泛起光泽。她抬手,蛛丝扑倏倏掉落,继而新的图案被织出,格兰芬多的宝剑剑尖朝下悬立在半空。

  男孩揉揉眼睛,他似乎试探着伸手去触摸,却还没碰到就将手缩了回来。“皮皮鬼搞的……肯定是它。”他嘟哝道,脚上踢踏了几下鞋子,“不过肯定不能告诉塞特,不然他要说是夜魔女了……”他撇撇嘴,后退几步,然后快速地转身跑向了大厅,鞋子发出清晰的踢踏踢踏声。

  她愕然了一瞬。这男孩算是……猜中了她的名字么?“Lilith”源自希伯来文“lailah”,是“夜”的意思……她本就是夜之魔女。她将上身缓缓从栏杆上抬起,唇角仍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抿唇,直立上身。

  踢踏的声音渐远,她从暗影中走出。她扶着光滑的栏杆,八条蛛腿迅速地移动,走上一圈圈让人头晕目眩的魔法楼梯。黯淡的灯光一点点的闪过她姣好的躯体,在她身上打下一片片阴影。她攀到顶端,推开门楣。

  大不列颠的湿冷空气朝她扑面而来。格兰芬多塔楼不大的天台平台,地上略显粗糙的石板透着数百年的风霜。天空无星无月,灰蓝的阴沉压在霍格沃茨城堡的顶端。她上前几步,扒住石栏,一手伸出数缕纤细却坚韧的蛛丝,缠绕而成长绳一直垂落及地。她将她这端缠在石栏上,翻身而下。

  她顺长绳一路滑下至地面,站稳后回身,将长绳拉扯下来扔在塔楼之下。空气中初秋的凉意打在她裸露的躯体上,让她不禁略微打了个寒颤。她迈开腿走向禁林。不远处钥匙保管员的小屋里似乎仍点着灯,橙色的暖光透过小窗可以看见,在暗色的天幕下显得异常醒目。她闲适却迅速地走向禁林。她想起了那窝未出世的小蛇,怀着期盼的隐约激动加快了步伐。

  离它们出世还有多久?……不远了吧,一旬或是一周?或者只差几天了?她思虑着,进入禁林,沿一条熟悉的路走向那方洞穴,隔着几棵高大的树木听到了马人族群的说话声音以及马蹄踩踏落叶的窸窣声。她皱眉,稍远离了原先的路径,打算绕些远路过去了。她不喜欢马人,尤其是霍格沃茨禁林里的这群马人。当然同样的,马人也不怎么喜欢她——尽管他们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她穿过灌木、荆棘、巨树与藤蔓,那个石洞隐藏在长长的藤蔓门帘之后。她低头缩颈,伏下身子,将头小心翼翼地伸进洞口。洞内是一片纯粹的晦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她的长发拖曳在洞底,随她细微的动作拂动了洞底地面上的腐叶和灰尘发出窸窣声。她感到有些脖酸。沉沉寂静之中,她听到了隐约的“喀”声,引她一阵狂喜。小蛇出世的时间兴许比她估算的还要快很多。

  她更为小心地将头伸出洞穴,长发带出了几片落叶。期盼之心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同时让她更为紧张乃至于神经质了。得保护好它们……她想,出世前的小生命是最为脆弱的了,任意的动物或是人类都能将它们全部置之于死地。她想来很有必要作更完善的保护工作。她在洞口织上布满毒液的网,拍拍手准备离开,走了没有两步又猛地意识到她这样也会同时将要出洞的小蛇置于死地……于是她回身,犹疑了一下,重新织就了一张无毒的蛛网,左右打量觉得应已无大碍,便转身决定离去了。——她忘记了太大的网眼,那并不能阻挡小型的猎食者。

  她有些想哼歌,脱口无意识哼出的似乎是很熟悉的曲调。是……什么呢?她的思维无意识的漫游,在洞穴中的小蛇、罗齐尔的庄园的古乐、霍格沃茨之梦与布尔人的尖叫中跃迁徘徊,最后静静地停留在了霍格沃茨。她想起楼梯拐角摆放的硕大的南瓜,雕刻成可笑的模样。

  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手指挨个拂过树干:“Trick or treat.”她好心情地重复道,

  “Trick or treat.”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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